近日，兰德公司空军战略方针项目主管拉斐尔·科恩与陆军研究部副主任詹·詹蒂尔共同撰文，对美国对乌克兰战争疲劳现象的真实性进行了分析。现将该文编译如下，供参考。文章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随着乌克兰战事进入第二年，出现一个重大的战略问题，即美国及其盟友是否已经对战争感到厌倦。事实上，有媒体报道称，不愿透露姓名的美国高级官员向基辅表达过这一担忧，可以理解的是，乌克兰也担心他们的西方支持者可能会对战争感到厌倦。西方对乌克兰的支持是否在减弱，这一问题让民意调查机构忙得不可开交，并占据了媒体大量版面。这很可能也是泽连斯基飞往华盛顿的主要原因，这是自战争开始以来他首次离开乌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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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对这场战争的厌倦到底有多真实？实际很可能远没有舆论和调查结果显示得那么严重。

美国对乌克兰战争感到厌倦的担忧大多源于对美国选民进行的一系列民意调查，因为调查发现对乌克兰的支持率下滑。来自《华尔街日报》、芝加哥全球事务委员会和罗纳德·里根总统基金会和研究所的独立调查发现，尽管绝大多数美国人仍然支持乌克兰，但是日益增加的少数派，特别是共和党人开始抱怨美国提供了太多的援助，战争让美国付出了太多代价。

调查结果数字需要根据上下文考虑。首先，从绝对值来看，美国人对乌克兰的支持率仍然相对稳定，保持在57%或更多，取决于不同的民调。这是一个显著的事实，尤其是在战事已经近一年的情况下。在战争问题上存在党派分歧也不罕见。包括越南、伊拉克和阿富汗在内的冲突往往始于双方的一致支持。但随着战争的临近，随着干预行动的最初动机开始从集体记忆中消失，党派分歧逐渐形成。

然而，美国对乌克兰的政治支持仍然是两党共识。国会多次以两党多数通过了对乌克兰的多项援助计划，其中包括不久前更广泛的政府拨款法案中的450亿美元。尽管一些右翼人士呼吁加强对乌克兰援助的审查，但泽连斯基在国会联席会议上发表讲话时受到了两党的热烈欢迎。

对乌克兰的政治支持很可能会继续下去。的确，共和党人在11月赢得了众议院的控制权，众议院议长凯文·麦卡锡承诺，乌克兰将不会再收到“空白支票”。是的，乌克兰最坚定的立法支持者中的一些人无缘进入下一届国会，但与此同时，来自共和党孤立主义阵营的一些候选人也在11月落选。许多共和党领导人仍然支持给予乌克兰更多的军事援助，即使他们希望加强对这笔钱如何使用的监督。

此外，美国的外交政策很少完全遵循民意调查。尽管历届总统政府都抱怨所谓“院外集团”或“深层国家”阻碍其外交政策，但事实仍然是，美国人在很大程度上允许其领导人在外交事务上比在国内事务上拥有更大权力。这是因为美国人对外交政策问题的关心程度低于对国内政策问题——特别是那些直接影响他们收入的问题。

这并不是说美国人对外交政策没有自己的看法，他们有。询问美国人任何特定的问题，特别是一个像乌克兰一样受到媒体关注的问题，大多数人都会发表意见。但民意调查只是基于时间的“快照”，往往会随着事件而变化。如果俄罗斯采取令人震惊的行动，例如使用核武器或试图再次夺取基辅，人们对乌克兰的支持率很可能会快速反弹。

另一件值得记住的事情是，美国人讨厌失败。一个很好的例子是：2011年美国以压倒性多数赞成时任总统巴拉克·奥巴马从伊拉克撤出美国作战部队，但在2014年“伊斯兰国”几乎占领伊拉克时，人们却猛烈抨击了他对伊拉克的政策。乔·拜登总统自己的任期内重蹈覆辙：美国人支持从阿富汗撤军，但他们将随后阿富汗的崩溃归咎于他。在战争中，从纯粹的政治角度来看，政治家们通常是坚持到底更安全。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民主国家在武装冲突中长期博弈的记录实际上相当不错。从伯罗奔尼撒战争时期的古代雅典人一直到今天，民主国家通常都不像诋毁者所说的那样善变和畏缩。在美国，朝鲜、越南、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战争最终都非常不受欢迎。然而最终，美国在朝鲜打了三年，在伊拉克打了将近九年（在最初撤军后重返伊拉克之前），在越南和阿富汗打了将近20年。上述所有这些战争所付出的鲜血和财富，都远远高于美国对乌克兰迄今承诺的投入。

最后，对美国人所谓的“乌克兰疲劳”持怀疑态度的最重要原因很简单，就是根本没有这种情况。事实上，美国人并没有因为这场战争而筋疲力尽。除了少数直接参与美国对乌克兰政策的决策者，以及在欧洲其他地方提供安全援助和人道主义救济的美国部队之外，很少有美国人积极参与冲突。美国没有在战场上遭受损失，也没有经历能源短缺。对大多数美国人来说，今天的天然气价格平均比一年前还低了几美分。美国人也没有因为战争而缴纳更高的税。由于国会不需要考虑联邦预算，对乌克兰的援助不会以牺牲国内支出为代价，至少目前如此。

美国持各种观点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来放大“乌克兰战争疲劳”的叙事。一些持“美国优先”观点的共和党人可能会认为这场战争会分散注意力，他们更愿意讨论国内问题，比如移民和犯罪。某些自由派反战人士可能会对美国的任何军事介入（无论是间接的）做出本能反对。对于一些媒体评论员来说，战争疲劳叙事是将一个复杂的外国话题当作国内政治辩论武器的一种简单方式。极少数人可能真的同情俄罗斯，他们经常有西方已经厌倦了帮助乌克兰的“幻觉”。一些美国人可能真的认为美国在这场冲突中付出很大，但这主要是基于认知而非事实。

换言之，美国人的乌克兰战争疲劳更多是假象而非现实。但这对战争本身有重要影响。目前，俄罗斯的战略似乎主要基于拖延，让战争长期化，希望最终令美国及其盟友将失去兴趣，乌克兰人将不得不屈服。这种策略很可能行不通。如果过去是先例，而现在的趋势继续下去，那么美国公众支持率的下降都可能需要数年才能真正导致政策的改变。

与此同时，这些民意调查应该为美国领导人以及美国在世界各地的盟友敲响警钟。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不仅仅是边界争端和政治同化：它是对自由国际秩序本身的攻击。值得称赞的是，全世界的多数国家都做出了恰当的反应。随着战争的持续，自由世界的领导人需要提醒他们的公众，乌克兰战争不仅对欧洲和全球安全，而且对整个民主价值观都有威胁。

泽连斯基对华盛顿的访问是在提醒美国人什么是危险的一步，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不幸的是，乌克兰战争似乎不会很快结束。只要战场上的战斗继续，争取西方支持的斗争也必须继续下去。